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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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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

殿前司的侍衛威勢驚人、下手如風,顏韶筠一聲不吭,額上泛起了細密的汗。

三十杖打完後,衛昭擺擺手,叫其他人下去罷,叫候在旁邊的擔架把人擡了出宮。

他隨行附耳:“兄弟,你這是怎麽個一回事,太後好端端的打你做甚。”

顏韶筠懶懶一笑,不像是剛挨了罰,“我棒打鴛鴦來著。”,他趴在擔架上,枕著側臉,衛昭以為他給太後使絆子:“你現在怎麽這麽鹹吃蘿蔔淡操心。”,非在這風頭上橫插一腳。

顏韶筠淡笑不語,微微瞇了眼睛,擡回顏府時,孫氏直捂著心口呼菩薩保佑,差點上前掀了傷口瞧。

顏韶筠叫住孫氏:“叔母,莫叫祖母知道了。”

郡主生著病,叫她知道了又要擔心,孫氏點點頭:“放心吧放心吧昂,趕緊的去叫大夫。”

傷口並不算太可怖,衛昭偷偷摸摸的給他塞了個中單,但仍舊打的下了狠手,他支著頭趴在床榻上,同懷安說:“去永定侯府附近打探打探,看看我受傷的消息傳出去了沒有。”

懷安一陣無奈,都什麽時候來,還惦記著孟姑娘呢。

府上的人以為他挨罰無非便是朝臣說話不中聽開罪了宮裏頭的主子,但不知道顏韶筠因在太後面前撂下了豪言壯語,下了太後的臉面。

顏伯庸下值後匆匆忙忙的回了府,直奔抱樸居,進了屋便瞧見顏韶筠悠哉悠哉的趴在床榻上,嘆了口氣,腳步一頓到底沒進去,二人還在別扭冷戰中,誰也不想先低頭。

出於身為父親的一些關心,看看他死了沒。

他暗地裏的謀劃、心思身為父親卻全然不知,多少叫他有些不大舒服,因為那女子的事父子二人雖然不說,但到底生了些隔閡,他也不知道那孟氏到底哪兒好,怎的就非她不可了。

顏家嫡長孫挨了廷杖的事兒傳的也快,朝臣風向很快就變了,孟景洲下值回來把這事兒當茶餘飯後的閑談說給穆鳳蘭聽,幸災樂禍之色很是明顯。

穆鳳蘭胳膊肘搗他一下:“低聲些,別叫鳶娘聽著了。”

孟景洲連連求饒:“自然自然。”,門外意欲進門的孟禾鳶聽進了耳朵,默然一瞬什麽也沒說,悄然退了出去,屋內二人無所察覺,孟景洲大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灌茶喝,穆鳳蘭不小心掉了個東西,矮了身翹起腰去拾,纖細婀娜的姿態就這麽展露出來。

她有身孕也月餘了,胎像差不多穩了,二人許久未曾親近,孟景洲如今就這麽一瞧,心頭的火如燎原之勢,沒做多想便起身把她攔腰抱起。

穆鳳蘭驚呼一聲,生怕顛了肚子裏的孩子,觸及到他如狼似虎般的神色,一時羞赧。

孟景洲抱著人直往屋裏頭去了,簾帳放下,不多時清淺的汩汩聲響起,孟景洲靠著床頭,扶著她,生怕把孩子弄出個好歹,收著勁兒,雖說不怎麽痛快,但總比吃不到強。

穆鳳蘭面色嬌嫩殷紅,一把好嗓發揮了用處,過後,她裹著外裳,半裸著白嫩肩頭倚在床榻懶懶的瞧著只著褻褲在擰熱帕的孟景洲。

“我們何時動身走。”,她的嗓子還帶著一絲微妙的餘韻,似鉤子般,攪得孟景洲身軀一緊。

“快了,也就這旬了,你這肚子……”他擔憂的看著她,穆鳳蘭卻不在意,她身子底子好,又從小習武,先前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候都沒有如何,更別說只是兩月的路途了。

*

五日後,春緹拿著一封拜帖進了屋,“姑娘,有一位姓賀蘭的公子遞來了拜帖,在春民大街的如意茶樓包廂,說想與您在那處約見。”她把拜帖放在了孟禾鳶面前。

賀蘭公子?孟禾鳶聞言一楞,她識得的也就是那位了,可二人並無交集,只是匆匆有過那一面之緣,他們有什麽好見的。

“姑娘要去嗎?”春緹生怕又是太後想的什麽法子,去了踏進狼窩可如何是好。

“去。”誠然如果是給她挖的坑,就算她不去也還會有別的法子,“你去把二哥留下的那兩位小哥叫上。”

孟景洲留了兩位兇神惡煞的侍衛在她院兒裏,蒙竹人高馬大,滿臉絡腮胡,霧青斯文冷漠,板著臉的模樣很嚇人,平日就守在院門處,她披了件鬥篷就上了馬車出門去,春緹對伴在車一側的蒙竹和霧青說:“二位爺,辛苦了。”

蒙竹霧青抱拳:“保護二姑娘在所不辭。”

進了如意茶樓,孟禾鳶拐上了天字一號房,她轉身對蒙竹和霧青說:“你們在這兒等著。”她回身敲了門,屋內腳步聲漸漸而至,門打開後露出賀蘭珣俊朗和煦的面容,他淡淡一笑,做出個手勢:“請。”

孟禾鳶進了屋,桌上放著一壺茶,一碟酥點,顯然是為她準備的,賀蘭珣溫和的看著她:“不知道你愛吃什麽,便隨意點了些,這處茶樓是賀蘭家的產業,每個地方都有一家,根據當地的口味而調整,你嘗嘗。”

賀蘭珣實在過於溫和了,如吹進了屋內的絲絲春意,落在了他和煦儒雅的眉眼,孟禾鳶接過了茶盞,湊近了鼻端,垂眸淡淡的瞧著,並未入口,疏離的問:“恕鳶娘愚鈍,實在不知今日您為何要見我。”

賀蘭珣輕笑了一聲:“在下是有些唐突了,不過確實是有事相見,太後那日的冒犯還望姑娘莫要放在心上,她一意孤行,在下沒有拒絕的餘地,你我都是被操縱的木偶,何不聯手。”,他確實對孟禾鳶是有意的,這個姑娘的所有傳言他都聽過,對她欣賞大過喜歡,若是做一對兒形婚夫妻,也未嘗不可。

太後看似得益,實則他若是得了永定侯府的助力,便更能擺脫格蘭氏,他的神色不似作偽。

“賀蘭公子,你若真有意該去尋我父親才是,而不是私下裏來見我一個姑娘家,再者,太後已經歇了給你我聯姻的心思,你現在這般,太後該是不高興的。”她神色並沒有因賀蘭珣的話而動心。

“永定侯府無意權利的漩渦,賀蘭公子該是知道賀蘭氏與孟氏的過節,過不了多久我們便要離京了,動身前往邊塞,恕鳶娘無法應下。”孟禾鳶起身輕輕的福了一身。

賀蘭珣沒有因她的拒絕而不悅,反而笑了出聲:“姑娘,在下因從商並不被家中所瞧得上,過不了多久也要動身離京,前往西域奔走,某亦志不在此,只是很欣賞姑娘,若姑娘願意,如意茶樓在黑水城也有分樓,不登高山,不知天之高也,走出去好,不必拘於方寸之地,也不必困於一人身邊。”賀蘭珣說完後並沒有等她的回應,起身攏了攏大氅,脫下指節的紫翡扳指:“孟姑娘,我今日所言,皆出自肺腑,我想脫離賀蘭氏很久了,並沒有欺騙的意思。”

他把扳指放在孟禾鳶面前:“如果你到了黑水城,改變了主意,可以帶著這個去茶樓,會有人明白的。”,隨後他便率先離開了。

桌子上的熱茶已經冷卻,茶是上好的茶,清澈見底,入口回甘不苦澀,孟禾鳶盯了扳指許久,最終收到了衣袖中。

日頭照的敞亮,街巷人群攢動,路邊的糖油糕散發著陣陣香味兒,孟禾鳶被勾的饞蟲出來了,不知不覺駐足在小攤前看了好一會兒,糖油糕雖好吃,但分外油膩,她糾結不已。

“老板,每一種口味都來一個。”,高大的身軀背對著她,熟悉的嗓音落在孟禾鳶耳朵裏忍不住叫她蹙眉瞧去,老板利索的打包好,遞給他,如玉般修長的手掌接過,身子一轉,遞給了孟禾鳶:“看你瞧了這麽長時間,便給你買了。”

顏韶筠一點都不像重傷的人,豐神俊秀,打扮的向開屏的孔雀,郁氣仍舊是淡漠而高傲的,孟禾鳶沒接,掩嘴:“顏公子瞧著傷可好了?”,她意有所指的往下一瞥。

顏韶筠面色一頓,淡淡回視,瞧得孟禾鳶莫名心虛,她不過是聽他總是這種施舍而不容置疑的態度,心裏頭不適的很。

怎她就沒好氣不得?

“還是有些疼,入夜一抽抽的,今兒個倒是結了痂,不過或許撕裂了些,這傷既是替孟姑娘所傷,孟姑娘不打算負責?”顏韶筠暗暗勾唇,故意扶了一下旁邊的桌子。

聽他這般直白下流的話語,孟禾鳶又氣又惱,耳根彌漫上了一層淡淡的粉,像街頭盛開的桃花,瞧得顏韶筠失了神。

他當真是無恥、下流,外頭再裝的人模人樣,裏子還是一團敗絮,光天化日的便口出狂言,“你住口,什麽叫替我所傷,我又有什麽責要付,我們二人毫無幹系,你莫要胡亂攀扯。”

她轉身就要走,卻被顏韶筠三步兩步跟了上來,生硬道:“是我的錯,你別生氣。”,他也不知怎的,見她總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樣就心生憋悶,喜怒嗔癡,哪怕只有怒也好過總是面無表情,像是不認識一般。

孟禾鳶完全不理,走的飛快,顏韶筠落後兩三步左右,不敢靠的太近,但她的腳程仍舊有些快,牽動了身後的傷痛,顏韶筠眸中隱隱浮上忍色,“阿……孟姑娘,慢些,我傷口要裂開了。”他低聲說,卻不敢叫她阿鳶。

孟禾鳶腳步未停,充耳不聞,二人的間距拉的愈發的大,直到後面傳來一聲痛呼,接著重物倒地的聲音,孟禾鳶才身形一頓,詫異的回過頭。

卻被追上來顏韶筠逼近,攏在高大的身軀下,孟禾鳶意識到被騙了,周身氣勢宛如淬了寒霜。

“今日賀蘭珣跟你說什麽了。”顏韶筠盡力控制了語氣,用一種吃了酸梅的態度問她。

孟禾鳶拉開了些距離,不可置信:“你派人跟蹤我?”

“這如意茶館本就是他的產業,沒幾個人不知道的,你素來不愛喝茶,好端端的怎會來。”顏韶筠覺得傷口似乎刺痛了一下,但是還能忍。

“與你無關。”她撂下這幾個字,便幹脆利索的走了,顏韶筠沒有再糾纏和阻攔,顏韶筠盯著她的背影,晦暗不明,唇舌間似是纏繞著她的味道,方才收斂的情緒又張牙舞爪的發散了出來,像是要把遠去的人攏在懷中。

孟禾鳶回府時,經過一處鋪子,外頭傳來叫罵聲,隱隱耳熟,叫她忍不住撩開車簾目光探了出去,梅氏站在鋪前,因著一匹布同老板議價,顯然是惱羞成怒,行為儀態毫無宗婦風範。

孟禾鳶叫蒙竹停了車,細細的聽著。

最後梅氏顯然是成功了,老板懶得同她爭執,沈氏不顧周圍人指指點點的,心滿意足的抱著那匹布便要離開,她覆一擡眸便對上了孟禾鳶居高臨下的視線,身形一僵,登時面上一陣青白,想尋個地縫兒鉆進去。

如今西府大不如前,同她剛來時錦衣玉食的生活大不能比,沈氏和魏老太太窮奢極欲,富貴日子堪比王公貴族,偏生顏二老爺和顏韶桉的俸祿難以支撐,日子就這麽敗落下來了。

她如今孕肚也快五月了,人憔悴了不少,顏韶桉早晚不著家,她已經一月左右沒見過了,麻木的過著這日子。

剛開始確實是對孟禾鳶名聲敗壞幸災樂禍的,心裏頭暢快極了,隨後發覺人家的日子蒸蒸日上,今兒個被皇後宣進宮,明兒個被太後宣進宮,反倒是自己,一塌糊塗。

還沒等她想出什麽尖銳的話語時,孟禾鳶已經放下車簾離開了。

大約快五月時,天氣徹底暖和了起來,孟禾鳶終於脫掉了大氅換上了薄薄的披風,她的面色肉眼可見的紅潤起來,言氏的食補療法見效甚快,加上沒什麽憂心事,睡得好,虧損的身子骨到底養回來不少。

朝堂的風向幾經變換,太後勢弱,官家像春雨後冒出的竹筍,不聲不響的把朝堂上的爛根拔掉,換上了新的人手,確保牢牢的把控在手裏頭。

孟逸寒向官家請命,說京城的日子把骨頭都睡酥了,自己還是向往邊塞風景,那裏是他的第二個家,官家神色溫和道:“難為你還願意回到那個傷心之地。”

他說的是那折損的許多玄武營將士,孟逸寒沈默片刻:“就是如此,微臣才無法舍棄他們,還望陛下準許。”

官家最終道:“準了。”

孟府外停著好幾輛馬車,言氏和孟禾鳶一起張羅著收拾行裝,這是她頭一次同父母兄嫂一起前往邊塞,難以言喻的激動充斥在心頭,腳步都不自覺歡快了些。

言氏瞧著她,嗔道:“可別高興太早,路上的苦頭有你吃的。”

孟禾鳶笑意漸大,手上卻不停:“那有什麽的,我不怕。”

言氏看著這個內斂沈靜的小女兒,也就這時候才窺得她純然的性情,穆鳳蘭在一旁嘰嘰喳喳:“哎我的槍,小心些,那柄刀,也莫要給我壓在下頭,放上頭就好。”

若是二人能中和一下就好了,言氏無奈的攔了穆鳳蘭:“行了行了,有了身子還動刀動劍的,沒個安生。”山英聞言趕忙湊上前去替穆鳳蘭搬她的寶貝,孟景洲囑咐他絕對不能讓少奶奶動刀動槍。

孟禾鳶瞧了這沒有住多久的屋子,油然而生一股不舍,但很快便被遠行的激動掩蓋了,晚上,言氏安排明日的行程:“你父親不隨我們一起,他要同軍隊先去黑水城押送糧草,快馬加鞭的半月就到了,我們先要拐道去遼州,我的手帕交前些日子給我寫信來,說家中要辦喜事了,我不好不去,索性也是沿途經過,耽誤個幾日不妨事。”

“景洲同你們一起,好生照看著,若是有什麽事便叫人傳信來,隨行護衛也都妥當了,全都是手腳利索有經驗的軍衛。”孟逸寒不放心的又叮囑道。

翌日,幾人鎖了府門,坐上了馬車離京北上而去,貨物馬車浩浩蕩蕩,馬車內鋪的厚實的軟墊,支著爐銚,幾人說說笑笑倒也一路沒怎麽難熬。

黑水城隸屬濁州,而永定侯任濁州節度使離京的消息,顏韶筠是幾日後離京時才知曉的,他匆匆騎馬趕往永定侯府,到了門前發覺朱色光亮大門緊閉,落了沈重的大鎖,怔怔的站在原地,旁邊的賣貨郎路過,頭也不擡:“早就走了,好幾日嘍。”

顏韶筠似是洩了渾身的力氣,他覺著命運又一次玩弄了他,分明他已經快了,同父親、郡主已經快贏了,馬上他就能娶她了,突然來了這一下,沒有任何的消息,像是憑空消失了。

天際流雲忽的聚在一處,遮天蔽日,原本春光明媚的天氣驟然陰沈了下來,顏韶筠下頜緊繃,原本溫和好看的眉眼籠罩著驚人的郁氣。

頹靡和不耐繚繞在周身,懷安剛從抱樸居出來迎他的時候便感知到了,小心翼翼的說:“爺,郡主又犯了腿疾,叫您過去。”

這幾日都是這樣,郡主每每是腿疾把人叫過去,陪在窗前侍奉,顏韶筠沒搭話,只是腿腳拐了方向,明知堂內隱隱傳來談話聲。

顏韶筠進了屋,談話聲戛然而止,郡主捧著藥碗淡淡看著他:“怎的這時候才回來。”,雖然言語平靜,卻隱隱含著一絲質問。

這些日子郡主管他管的很嚴,細到外出出行、小到見了什麽人都要盤問的仔仔細細的,顏韶筠耐心的一一應聲,最叫他無奈和窒息的便是郡主不停的給他塞通房和相看姑娘,耳邊的絮叨從未停止。

今日照常如此,郡主淡淡道:“我今兒同你三叔母商議過了,她娘家有一位姑娘,年歲比你小些,剛及笄,明日引得家中坐坐,若是行了便定下,早日成個家。”

顏韶筠給她捏著腿:“我不見,祖母不必費心思了,我心有所屬,旁的女子入不了我的眼。”

郡主冷眼睨他,突然重重一摔碗:“混賬,你的聖賢書讀到哪兒去了,難道你便非要罔顧禮法、寧願搭上顏氏滿門的臉面嗎?父親也不顧了,祖母也不顧了,所有於你而言重要的人都不顧了是嗎?你可知你背上了私德有虧的名頭對你未來的仕途是多大的損害。”郡主苦口婆心的勸他:“筠兒,收手罷,孟氏因你受了多大的委屈,你們二人終極是無法在一起的。”

顏韶筠一向冷漠的臉龐浮起了幾分淡淡的苦澀:“祖母一定要如此逼孫兒嗎?兩全之法並非沒有,只是祖母究竟是真的覺得孫兒背德還是從心裏頭帶有了偏見。”

郡主別過臉:“沒有哪個人能看著自己最親近的孩子走上一條最難的不歸路,你滿京城去問問,誰家願意自己兒子或孫子,娶他的弟妹或者嫂嫂,你當……當大齊是那游牧蠻夷不成。”她氣急了拍了拍被子。

顏韶筠給她掖了掖被子:“祖母,孫兒不孝,無法按照您的心意、世人的心意而活,這一世短短幾十年,若我總是瞻前顧後,難免會失去一些重要的東西,您若是實在覺得丟臉,那孫兒便不會礙您的眼。”顏韶筠起身說完,一拱手,步履生風的離開了。

第二日,他便向官家請命,隨軍去往黑水城,官家通透的眼神蘊含了了然之色,無視了顏閣老憋屈、不悅、跳腳的神情,大手一揮,放了他離開。

顏閣老忍無可忍:“陛下,若人人都這般隨意調職豈不亂了套,您……”

官家安撫他:“放心,顏侍郎不過是兼任,並非調職,京中職位給他保留著,此行只是去黑水城任節度掌書記,有他在朕也放心些。”

成功順了毛後內侍喊了下朝,顏閣老奔走回府,顏韶筠已經在收拾行囊了,顏伯庸唇囁嚅幾下,最終:“罷了,隨你去罷。”誰還沒年輕過呢。

許是不忍,顏韶筠低聲說:“父親,您保重,多陪祖母些時候。”

顏伯庸板著臉:“先別同她說,免得再生事端。”,說完便走了,沒過多久,孫氏也悄悄的來了,顏韶筠收拾東西的手一頓,以為她也是來勸自己的:“叔母。”

“路上小心些,記得時常傳書信來。”孫氏只是紅著眼眶叮囑了他一番,顏韶筠沒忍住,應聲:“會的。”

是夜,兩輛馬車悄然的行出了顏府,沒入月色中,無聲無息的往城外而去。

孟禾鳶到遼州已經快六月了,遼州比京城又涼爽些,只是多風沙,需得腌面而行,一行人在一處客棧歇腳,歇了一日才去見了那位梁夫人。

梁夫人獨自一日拉扯著兩個兒子,她家老爺早幾年突發惡疾走了,大兒子是一位秀才,十八左右,二兒子不過十歲,梁夫人本人也是當初和言夫人一同跳舞的舞娘出身,她面相瘦削,見了面兒便止不住的打量孟禾鳶和孟景洲。

“哎呀,這是鳶娘和洲哥兒罷,都長的好看,隨你。”梁夫人引得他們往裏頭走,一邊攬了言氏的胳膊說笑。

眼神還在穆鳳蘭的肚子上打轉兒,更甚是他的那位小兒子上來就要摸穆鳳蘭的肚子,驚得孟景洲神色一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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